夜访
李晴跳楼自杀了!
麦佳伟是从李晴的丈夫陈栋那里得到这一消息的。作为李晴生前最要好的朋友,陈栋觉得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个不幸的消息通知麦佳伟,尽管两个男人还从未谋过面。
撂下电话,麦佳伟在心里暗自庆幸:李晴这个缠人的疯娘们儿终于死了!可随即,一丝疑惑和不安袭上心头:她怎么就死了呢?而且还是……跳楼自杀的!
位于城西的海天商务大厦共有35层,麦佳伟的心理康复诊所在第32层,从那扇巨大的的落地窗望出去,几乎可以鸟视整个城市。在没有病人的时候,麦佳伟喜欢坐在窗前,一边抽烟,一边眺望远处的青山,他觉得只有在那一刻,身心才算是真正获得了自由。
此时此刻,麦佳伟就坐在窗前,脸上充满了疲态。刚刚送走的病人是位死了儿子的老太太,她的顽固让麦佳伟伤透了脑筋,无论他怎么开导,老太太始终坚信,她的儿子没死,只是因为要完成某项国家交给他的秘密任务,暂时不便与她相见罢了。
面对这样的病人,麦佳伟还能说什么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老太太,麦佳伟叮嘱秘书小黄,两个小时内谢绝一切客人来访,包括电话。
正当麦佳伟准备小憩一下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麦佳伟眯眼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秘书小黄打来的,他没有理会。可是那电话铃像是故意跟他为难似的,一个劲儿地响,而且格外地刺耳。
麦佳伟没好气地拿起话筒,“小黄,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谢绝任何来访和电话吗?”
电话另一边传来小黄支吾的声音:“麦医生,对……对不起,您夫人说非要您接电话不可。”
麦佳伟一惊,心想:她很少把电话直接打到办公室来,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好吧,把电话转过来。”
很快,电话里传出一个姣媚的女声,“佳伟,是你吗?”
“是我,珍珍,有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感觉心里很不踏实,所以打电话问问你出没出什么事。”
“珍珍,我这么大人了,还能出什么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有病人,回头再给你电话,好吗?”麦佳伟对着话筒小声地说着,就好像他的身旁真的有病人似的。
“好吧,你一切小心。”
放下电话,麦佳伟想了一会儿,感觉困意上涌,便闭上了眼睛,谁知刚刚进入睡眠状态,电话又一次响起来。忍无可忍的麦佳伟恶狠狠地拿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出小黄声音:“麦医生,有位姓张的先生想要预约,时间是晚十点,您看……”
麦佳伟压了压火气,“没问题,你答应就是,就这样吧。”
“请等一下,他现在非要和您亲自说,我……”
“告诉他我现在有病人,叫他晚上直接来就是了!”
“我说了,他却非要坚持跟您亲自说,不然他不放电话。”
又是一个难缠的病人,麦佳伟心想,“把电话转过来吧。”
下一秒钟,一个鼻音特别重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是麦医生吗?”
“我是!”麦佳伟冷冷地说。
“打搅您工作,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正被一件事情困扰着,需要您给出个主意。”
麦佳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毕竟是医生,医生不可以和病人发火。
“张先生,来我这里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困扰,您不是预约晚上十点来这里吗?那么,我觉得还是等到见面的时候再谈吧,OK?”
对方沉默了。
等了一会儿,麦佳伟耐着性子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那边终于有了回应。
“那……好吧,晚上见,嘟……”电话挂断了。
两年前,麦佳伟和李晴在一次有关心理学方面的学术会议上不期而遇。
麦佳伟本来是不想参加这个会议的,却架不住主办者的一再游说,什么年少有为,什么后起之秀,什么明日之星,等等……麦佳伟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只好答应参加,但有言在先,可以列席,但绝不发言。
正当麦佳伟枯坐在一群老头子中间哈欠连天,叫苦不迭时,一个美貌的女人忽然走进了他的视线,这个人就是李晴。
麦佳伟顿时眼前一亮,他怎么也想不到,X市居然隐藏着这样一位相貌如此出众的美女专家。
乏味的会议开始变得有趣起来,面对其他专家提出的课题,麦佳伟积极大胆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侃侃而谈,博得了阵阵掌声。而李晴似乎也被他渊博的学识和偏偏的风度所吸引,和他唱起了“对台戏”,当场展开了学术辩论。
那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辩论,虽然没有得出结果,但却被在场的专家们一致评价为:近十年来最有价值的辩论。**之间,两人在心理学领域里成了最被看好的新星。
就像所有的爱情故事那样,之后经过几次接触,两人很快便坠入了爱河,尽管他是有妇之夫,尽管她是有夫之妇,但这些并不能阻止他们相爱。为了让这份爱天长地久,他们曾对着月光发誓,不拆散彼此的家庭。他们还特意在郊区买了幢小房子,作为他们的“家”。
小黄下班走了,麦佳伟下楼胡乱吃了盘炒面便回到了诊所。
看了看表,七点三十五分,距离十点还有两个多小时。翻看了几页学术杂志,麦佳伟感到眼皮子一个劲儿地打架,心想时间还早,于是过去把诊所的大门锁好,然后回来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迷迷糊糊的,麦佳伟看到一个全身裹在黑色风衣里的男人坐在自己对面。一股凉气从他后背上冒出来,头脑立马清醒了不少。
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有个男人坐在自己对面。这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四、五岁的样子,有着一张苍白而狭长的脸,嘴唇上留着两撇醒目的小黑胡。麦佳伟继续朝那人的眼睛望去,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这双眼睛怎么这么黑?而且……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
“您是……”
“我姓张,下午跟您预约过的。”
鼻音很重,正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麦佳伟的心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表,时间是十点十五分。
“张先生,真是不好意思,瞧我,居然睡过头了,不过……您是怎么进来的?”
黑衣人轻轻一笑,“门没关。”
门没关?麦佳伟感到一阵不安,自己从来都非常小心谨慎,怎么会忘记关门就睡着了呢?而且,明明记得是关了门的!
“麦医生,可以开始了吗?”
麦佳伟定了定神,先将门的事放在了一边。他毕竟是个专业医生,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职业神情,“当然。”说着,他悄悄开启了藏在抽屉里的微型录音机。
本来留下病人的录音资料是心理医生的工作习惯,但是许多病人都不想这么做,所以每次麦佳伟都是偷偷的录,省得找麻烦。
这时麦佳伟忽然注意到,黑衣人在短短的几秒中内连续变换了三、四种坐姿,从心理学的角度讲,这说明此时他的心里 ……此处隐藏2569个字……,却赶上家里厕所堵了,一个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修理工正忙着修理下水。麦佳伟并没有在意,和珍珍闲聊了几句,便径直来到卧室,换了身衣服,然后便匆匆上班去了。
令麦佳伟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天下午,他接到陈栋的电话,李晴忽然跳楼自杀了!
“您是说,让他自己跳楼自杀?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傻子或者疯子!”黑衣人大摇其头,并用手指上的戒指敲击了一下桌上的花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麦佳伟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事先让他产生幻觉,然后从楼上跌落,这样就会造成他失足坠楼身亡的假象。”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产生幻觉呢?”黑衣人追问着。
“这个嘛……您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您也许从未没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药物,叫做‘T-21’,它的主要功效就是使人产生幻觉,哦不不不,您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不是毒品,它与毒品有着本质的区别,吃了不会令人上瘾,它是为病人提供催眠治疗时所使用的辅助类药品而已……”
麦佳伟忽然停住了,他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出了所以然来。难道我的思维忽然变的迟钝了?麦佳伟心里想着。
黑衣人将整张脸凑了上来,在麦佳伟的眼里,那张长脸显得很夸张,看起来非常诡异。
“麦医生,到哪里能搞到这种药?我是说,如果您能帮我搞到这种药的话,我花多少钱都乐意!”
“其实‘T-21’就在我家……哦,不不,我是说没有办法,这种药还没研制成功,没有地方搞得到。”麦佳伟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就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
“那……那怎么办?”黑衣人仍在不依不饶。
麦佳伟无力地摇着头,“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您必须要放弃您那愚蠢的想法,毕竟,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忽然,黑衣人嘿嘿地冷笑起来,“杀人真的解决不了问题吗?麦医生,您现在是不是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麦佳伟一愣,的确,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脑袋有些发沉,以至于说话没了节制。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喝了半杯红酒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这时黑衣人忽然提起,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头了,是这种感觉,这并不是酒后的晕旋,而是像吃了迷幻剂一般。
“你……你做了什么?”麦佳伟不禁惊呼起来,不过,那惊呼声跟蚊子的哼哼声没什么两样,显得是那样的虚弱。
黑衣人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也没什么,只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在酒杯里加了一些佐料罢了,还记得你刚才提到的‘T-21’吗?”
麦佳伟越听越是心惊,他勉强问道:“你……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你是谁?”忽然,麦佳伟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你……难道就是陈栋?你是为李晴来报仇的吗?”
黑衣人不置可否,表情平静如水。
麦佳伟的思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眯着眼朝四周看了看,房间里到处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置身于云彩之上。这时,他忽然看到有个人正一步步朝他走来,正是半年前自杀身亡的李晴!
麦佳伟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冒着寒气,“李晴,你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麦佳伟,你这个骗子,你害死了我,我是回来找你锁命的!”
黑衣人一步步朝着麦佳伟走去,而麦佳伟则不住地向后退却着,很快,他的背就抵在了巨大的玻璃窗上。
“李晴,我没有杀你,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根本不关我的事!”
黑衣人故意逼细了嗓音,发出凄厉的声音,“怎么不关你的事?明明是你杀了我,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说完,黑衣人猛地朝麦佳伟扑去。
麦佳伟急忙向后闪避,只听“哗啦”一声,玻璃窗被撞碎,他整个人跌了出去。所幸在慌乱之中他的双手死命地抓住了窗户的边缘,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被冰冷的风一吹,在加上手上的巨痛,麦佳伟的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当他看清自己的处境时,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竟被催眠了。他立刻大叫:“救救我,陈栋,快拉我上去,我还不想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一百万?两百万?只要你拉我上去!”
黑衣人忽然蹲**子,轻声说:“你真的以为我是陈栋?”
一间豪华客房内,一对**裸的男女躺在一张十分夸张的双人大床上,男的脸孔狭长,唇上有着两撇醒目的小黑胡。而那女的则是个典型的大美人,浑身上下透着**,此时她温顺地伏在男人的胸膛上,手指不停地玩弄着男人的胸毛。
“建兵,李晴那个臭**真的死了吗?”女人问。
“珍珍,我办事,你放心就是了,没想到我父亲研制的‘T-21’,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没废什么唇舌,她就自己跳下去了。”男人回答。
女人忽然叹了口气,“建兵,那个女人死了,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气,可是咱们如果想要长久地好下去,就必须把另外一个人也除掉。”
“谁?”
“麦佳伟!”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掠过一丝杀机。
男人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珍珍,我已经替你杀了一个人,难道你还想让我再杀了你老公?我做不到,再说,你老公那天忽然回家,幸好我及时换上修理工的服装,算是蒙混过关了,可是他毕竟见过我,我怕他会认出我来。”
女人轻轻地在男人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你放心就是,当时你带着口罩,他不会认出你的。”
男人很坚决地摇了摇头,“那我也不去,我不想再杀人了。”
女人一声冷笑,“张建兵,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难道你就是这么爱我吗?麦佳伟必须得死!何况,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你回不了头了。”说完,女人再次变得温柔起来,手指**性地探向男人的大腿根。
男人被女人弄得神魂颠倒,“嘿嘿”一笑,将女人按倒在床上,舌尖在女人的小腹上肆意地出没着。
“其实,自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回不了头了……”
听了黑衣人的叙述,麦佳伟彻底地绝望了,他发出撕心裂费的嚎叫声:“郭珍珍!你这个臭**!居然背着我偷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黑衣人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仿佛在他眼中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即将被勒死的狗。
忽然,麦佳伟停止了狂叫,他抬头看问黑衣人,“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请你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被你催眠的?”
黑衣人伸手在麦佳伟的眼前晃了晃,“还记得我差点碰翻你的花瓶吗?”
麦佳伟的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真不愧是张教授的儿子,竟然会使用这么高明的手法进行催眠暗示,不过……”
“不过什么?”
麦佳伟狞笑着说:“你还是忽略掉了一些什么。”
黑衣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他恶狠狠地说了句“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然后一脚踹在麦佳伟的脸上。
麦佳伟迅速地下坠着,他看着黑衣人那越来越模糊的脸,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警方在麦佳伟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一台微型录音机,他们根据里面的对话,逮捕了张建兵和锅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