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故事 一天
“坚持住,我一定能帮你!”
这一句极普通的话语从一种低沉而颤抖的声音里缓缓渗出,它的力量足以在瞬间击破一颗强大坚固的心灵。
蓝天、白云、阳光、街道、花草,还有人群。这些单调的场景在十分钟内就能不自觉的让人产生厌倦感,我也知道他们根本无法吸引我的眼球,至少日复一日的重复让它们失去了原有的新鲜感。可我还是耐心地盯着它们看,时间可能不会少于一个小时,我只想知道在十分钟过去后的那段时间里,我能看到的会是什么?
十一点五十九分:(11:59 o’clock)
足以震碎耳膜的巨响让我的大脑瞬间处于空白。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空中,眼前所有的景象由明亮渐渐变为灰暗,最后消失不见。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十二点零一分:(12:01 o’clock)
是什么,让黑白变为彩色,让惨淡有了生机?
十三点:(13:00 o’clock)
“亚当,你不记得我?”
“不记得,完全没有印象。”
“你再仔细想想?”
“你是——许康?”
我激动地拉起亚当的手,声音颤抖地说:“你真的认识我?”
亚当被我弄得脸色铁青,他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将我推开。我这才发现亚当的胳膊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看上去他的手臂有一些轻微的擦伤,绷带应该刚被缠上没多久。
我尴尬地笑:“你的手?”
“没什么,小伤而已。”亚当脸色难看地说,“刚从医院出来,早上起来的时候在路上被一辆面包车刮了一下,好在并不严重。”
我点点头,拿出一支烟递给亚当。亚当点上烟,在嘴里吸了两口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有些事情想来问问你。”
“问我?”亚当吐出一口烟圈,“问吧”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我问的是自从我们上次分开后有多少年没见?”
“多上年?这我的想想。”亚当揉着太阳穴思索着:“得有个五六年吧,要不怎么你刚才和我说话,我都没第一时间认出你。说实话,我对你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我仔细留意着亚当说话时的神情,细心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直到他开始有些警觉地看着我,我才小心翼翼地冲他问道:“我是谁?”
亚当看着我:“你是许康,怎么——有什么问题?”
我摇摇头,说:“我当然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如果那样我也不会费力来找你。我想知道的是我现在是谁,在我身上都发生过什么,或者说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五六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个什么样?”
“五六年前?”亚当有些迟疑地看着我,“我只记得五六年前你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每天要为了生活拼命打拼。”
“司机?你说我曾经是一名司机?”
“当然。”亚当平静地抽着烟。
我陷入沉默,因为我从不记得我会开车,现在的我对开车的了解程度几乎为零。
“嗯?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一名司机。”
“抱歉,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和你说,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开车,那会让我感到头晕目眩。请你再和我说一些其他的事情。”
亚当皱了皱眉头,半天开口道:“你在这几年是不是患上了失忆,还是得了一些什么类似失忆的怪病?”
我用力地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没有。完全没有。我只是忽然间记不起一些事情,总觉得自己有件事要做却还没有做,而且我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是我必须要找到你,只有找到你我的心里才踏实。”
“看来这件事和我有关?”
“可能和你有关,也可能和你无关。可能我曾经知道,但现在我并不记得。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你,但我现在必须要呆在你的身边。”
“不知道。不记得。你这两句话还真让人头痛。既然你不知道是什么事,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我摇头:“我不记得。”
亚当冷冷地笑:“你确定这件事和我有关?”
我点头。
“我没有任何想诋毁你的意思,但请你相信我,我认识这里最好的心理医生,或许他可以帮你解开心中所有的疑惑。”
我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耐心的冲亚当解释道:“我相信你,但也请你相信我。我确信自己没有得过任何病,我自己也为这件事去医院做过多次的检查,医生说我和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差别,我只是有一些关键的事情记不清楚,仅此而已。”
亚当耸耸肩,摊开双手以示自己的坦诚。他用温和的语气对我说道:“好,好——请你告诉我,我现在需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抬头看看亚当,亚当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让我在你的身边呆上一段时间。当我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事,或是我觉得我是时候离开,我自然就会走。”
“呆多久?”
我伸出握紧的拳头,将食指用力弹出。
“一个月?”
“不!”
“一年?”
我摇头。
“那要多久?”
“一天!”
“够吗?”
“足够了,你愿意帮忙?”
亚当吸完了嘴里的烟,又自己从身上掏出一支放在嘴里。
“我想知道的是,你最近的工作顺利吗?”
“压力很大。”我回答。
“家庭呢?”
我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亚当长长的叹了口气,用另一种语调转而对我说道:“我有一种猜测,是你最近生活压力太大,导致你大脑胡思乱想,出现了一些不该有和不应有的不切实际的念头;我有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忙过头就不分昼夜,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在脑子里来回打转,后来我多注意休息,过规律的生活,那些想法也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在这方面处理的很好。”
亚当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说道:“看来五六年真不是很短的时间,它能让人忘记和模糊很多东西。那时候的你还是一个心直口快,对别人无话不说的朋友——我希望你现在也是一样,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尽管说出来。你可能也忘记了,我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当然。我还记得。”我点点头。
亚当从他坐着的石凳上起身寻找着什么。我猜他想知道时间,他焦急的神色告诉我他想知道现在几点钟。我习惯性的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亚当已经停止了寻找,他在等待着我告诉他时间。我盯着自己的手腕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亚当能先开口说话。
“几点钟?”
亚当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我。
“我在问你几点钟?”亚当重复 ……此处隐藏8481个字……我必须时刻呆在你的身边。一天就可以,一天之后,你就能成功脱离危险。”
“可是我从没觉得自己今天会遇到危险……”亚当正说着,一个侍者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他冲着亚当使了个眼神,示意自己抱歉打断我们的谈话,但自己确实有很要紧的事要对亚当说。
亚当没起身,他冲侍者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直接把话讲出来,不必在意我的存在。
侍者说道:“七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晚上十点钟,将会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等您参加!”
侍者一口气举出了好几个陌生又冗长的名字和很多我根本听不懂的商业术语。最后他强调,这个会议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希望亚当提前做好准备。我能感受到这个会议对亚当来说的重要性,就在侍者念出那一串名字的时候,亚当在不自觉的皱眉和思考。
侍者走后亚当继续了我们的话题。
“真不巧,今天可能会是我最繁忙的一天。”亚当说道:“我充分相信你刚才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并真心感谢你愿意向我提供帮助。只是我担心自己待会忙起来会冷落了你的存在,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介意。”
“你不必在意我的存在。”我冲亚当挥手,“你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你要忙的事情中去,只是不要介意我今天会寸步不离的呆在你的身边。”
亚当很客气的起身离开,他可能要去忙着安排今天晚上那个很重要的会议。我并不确定亚当真的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他可能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敷衍我;不过他能让我呆在他的身边,我的心里就已经踏实很多。
亚当走后,我一个人留在客厅中。不知怎么的,结束完刚才和亚当的对话,我的大脑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八点:(8:00 o’clock)
离开街上的餐馆后我在一家咖啡厅与夏琪不期而遇。我只是碰巧从那里经过并希望主动和她打过招呼后再赶去父母那里。推开咖啡厅的门,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幽香,这种幽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它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在此多做停留。像是有某种默契一样,夏琪在看到我之后主动冲我问好,我回给她以我习惯的微笑。
夏琪的身边站着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陌生男人。这个陌生男人在看到我之后生动地向我讲述了夏琪的家庭境遇。他告诉我夏琪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中,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夏琪带大,这其中所受的苦自不必多说。说到这里,这个陌生男人脸上出现了因同情而带来的哀伤。我也冲他点头,示意自己可以表示理解。其实目前的这个陌生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早在我认识夏琪的那天起就已经被我了解。
夏琪在我们两个人面前都没有显得拘谨,她不失时机地冲我们两个人开着玩笑,又为我们两个人相互引荐。
“你好,我叫陆虎,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你好,我……”
陌生男人的手已经伸到我面前,只等待我和他握手;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是微笑的,礼貌的,友好的;我也不失风度的伸出手,和面前这只有力的大手紧紧相握。
“我是夏琪的邻居,也是她的朋友。”我说道。
“我也一样,只是她的普通朋友,我们才相识没多久。”那个叫陆虎的男人露出笑容。
“你知道夏琪的最大爱好是什么吗?”我忽然悠悠地问。
“我知道,是下棋。”陆虎看了看远处的夏琪,又看了看我。
我没再说什么,离开咖啡厅,向父母家走去。
十七点:(17:00 o’clock)
离开别墅的客厅,我走进了一间与这栋别墅风格极不协调的房间。之所以说这间房与这栋别墅不协调,是因为这间房的摆设简单朴素,丝毫没有这栋别墅本应有的奢侈华贵,相比之下显得寒酸落魄。我向屋子里走去,房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刚刚做好的晚餐,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桌子旁,似乎是正在等着什么人回来一起吃饭。
“妈,你怎么在这里?”看到女人的脸的同时我失声尖叫。
母亲被我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惊,她身体缓慢移动着,定了定神之后看到是我,说道:“你怎么记性这么差,我不是说过,今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你先在这等等,我去叫醒你爸爸,他自己竟先睡了。”
“别,先别叫醒他……”我阻止母亲道:“他可能是太累了,让他先睡,我把饭给他留出来。”
母亲面容憔悴,连声笑着点头称好。
吃饭的时候母亲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是直到吃完饭后才开口和母亲说话。
“我今晚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可能暂时回不来,等爸爸醒来之后告诉他我已经吃过饭,免得他再无缘无故地冲我动怒。”
“嗯!”母亲的声音很低沉,她把头埋了起来。
“今天晚上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可能三言两语我也不能和你们说明白我在做什么,不过您放心,忙完这件事之后,我有的是时间陪您。”
母亲没有吭声,只是不断地点头。她一定还对我说了很多话,可我好像都没有听得太清楚。我记不清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离开这个房间,但我离开后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向母亲询问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等我想返回去向母亲问个究竟,却发现我怎么都找不到刚才母亲呆过的那间房。整个别墅忽然神秘的像一个巨大迷宫——越走越让我觉得头晕目眩,越走越让我觉得难以捉摸。
我闻到了一股刺鼻难闻的汽油味,这种汽油的味道似乎正在这栋别墅里蔓延,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让人窒息。我首先想到了火灾,在这个念头闪现的瞬间我高声呼救,呼救声响亮的让我听到了自己的回音,可是我所在的位置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更没有人因为我的呼救而给我回应,我开始怀疑整栋别墅都不曾有人住过,于是我恐惧地向远处奔跑,越跑越远,越跑越看不到尽头,最后我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奔跑的路上,头脑瞬间失去意识。
七点:(7:00 o’clock)
我习惯于在起床之后去楼下的小餐馆吃早餐。在这条称不上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家不大但很干净的餐馆。它在经营了一段时间之后生意已经开始日益兴隆。我一直觉得这家餐馆有扩建的必要,如果不扩建也该再找些助手,至少老板一个人经营是显得有些吃力。
我推开餐馆的破旧木门,木门碰撞风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音响,在我推开门的刹那,餐馆里的人把目光同时投向我,他们冲我微笑,问好,我也同样热情地冲他们招手,打招呼,这些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还有一对母女正从我身边经过:女儿有五六岁大,微笑时脸上挂着嘟嘟的赘肉:母亲刚陪着女儿吃完早饭,此时她正要带着女儿离开这家餐馆。
老板热情地从远处冲我笑脸相迎。他问道:“吃些什么,老样子吗?”
我微笑着冲他点头,挑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今天得天气可真糟糕,早上的大雾让现在的能见度变得越来越低,你开车的时候可小心些,能开慢些就慢些。”
我对桌的两个年轻人举起酒杯轻声交碰,交碰的声音清脆悦耳,余音不止。
“你的餐馆该再找些人,我看你自己经营实在有些吃力。现在的生意这么好,可不要舍不得花钱。”
老板笑笑说道:“我今天已经招了两个年轻的服务员,他们明天就开始工作,到时候我就轻松多了。”